在青海省海东市互助土族自治县，一个占地1064亩新建的白酒生产线项目，以“技改”为名，绕过国家产业政策的禁令和土地政策的禁令，用从股市募集来的资金进行建设。令行禁止政令畅通，是维护党中央权威的政治原则，那么，国家产业政策的禁令在互助县为何得不到制止？

　　2017年12月29日，青海互助青稞酒股份有限公司（以后简称青青稞酒）发布新闻称，“青青稞酒”年产3万吨优质青稞原酒技术改造项目正式投产。至此，这个曾经工期一拖再拖的“技改”项目，终于以新建的白酒生产线展现出来。

　　近年来，酿酒业在一些地区出现了过热倾向和盲目发展的势头，为了制止这种盲目发展，国家产业政策明令禁止白酒生产线项目建设。为何“青青稞酒”以“技改”为名，就能绕过国家禁止新上白酒生产线的产业政策，在青海省互助县绿色产业园大张旗鼓地建设这个号称投资12.8亿元，年产3万吨的白酒生产线？

　　12.8亿“技改”生不逢时，工期一再拖延

　　2013年4月18日，青青稞酒在青海互助县绿色产业园区内举行了隆重的开工典礼。该项目工地的公示牌曾显示，该项目分两期工程建设，其中一期投资72483万元，建设年产1.5万吨青稞原酒及陈化老熟技改项目。一期工程项目达产后年产原酒15000吨，其中调味酒2500吨，优质原酒8500吨，普通原酒4000吨，项目总体计划建设总工期27个月，从2013年5月至2015年8月。一期工程建设内容主要包括：制曲车间、酿酒原料库、辅料库、酿造车间、收酒战、陶坛库、橡木桶库、酒罐一期、成品仓库、锅炉房、污水处理站、变电站、机修车间、消防站等。二期工程主要建设包装材料库、包装车间、酒糟处理、储酒罐二期、勾兑车间、青稞深加工、配套商业街、办公楼等项目。

　　2013年，在国家严控白酒产能的情势下，青青稞酒逆势而上，圈地1064亩，违反国家产业政策开工建新厂。2014年12月11日，青青稞酒发布公告，称这个年产1.5万吨所谓的青稞原酒及陈化老熟技改项目延期至2015年12月31日。2015年12月24日，青青稞酒再次发布公告，决定将年产1.5万吨青稞原酒及陈化老熟技改项目延期至2016年12月31日。然而，直到2017年年底，这个新建的白酒生产项目才开始部分投产。

　　公开资料显示，青青稞酒在在互助县城老厂区青稞原酒产量为1.56万吨，新的白酒生产线一期建成投入使用后，老厂区和新厂区同时生产，年产将达到3.6万吨。

　　圈地上千亩土地涉嫌违规

　　2013年3月1日，青青稞酒发布了关于竞得土地使用权的公告称：该公司参与了互助县2012年城乡建设用地增减挂钩建新区第一区块（第一、第二、第三期）号地块的国有土地使用权的挂牌出让活动，成功竞得该地块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并于2013年2月28日取得经互助土族自治县国土资源局签章确认的《挂牌出让成交确认书》土地使用期限为50年，成交总价为人民币106406740元，每亩地的成交价为10余万元。

　　互助县威远镇安定村的杨姓村民告诉记者，青青稞酒所占用的1000多亩土地主要涉及该村二、三、四组，这些土地曾是他们的口粮田，地势平坦，灌溉便利，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他们每年种植着小麦、大豆和豌豆能农作物，在青海互助青稞酒股份有限公司2013年开工建设新酒厂之前，该宗土地是被租用的名义征收走的，当时每亩地每年给村民租金1000元，租用这片土地的名义是酒厂要种植青稞等农作物，当时大多数村民们还觉得挺划算，耕地还是他们的耕地，土地性质也没有改变，所以租地种植青稞的做法并没有得到多大的抵触。

　　但是村民们仅仅收到了两年土地租金，当初的租地突然变成了征用，每年1000元的土地租金也不再支付，变成了每亩地支付给村民们3.9万元补偿款，并且，所谓的种植青稞等农作物也变成了“青青稞酒”要建设新的白酒厂。对此，村民们才突然醒悟，他们世代耕种的良田被“青青稞酒”骗走了，安定不少村民自称欲哭无泪，但根本无力改变土地被强制征收的现实。

　　据了解，目前，该村村民所剩余的少部分耕地大都在山坡上，西北干旱少雨，又缺少灌溉条件，亩产极低，多数曾经从事农耕的村民因为失去赖以生存的耕地，只好四处打工为生。

　　安定村的村民们告诉记者，“青青稞酒”先是以租地种植青稞的名义把地从村民们手中征收走，然后又打着“技改”的幌子建设新的白酒生产线，其实，2013年4月18日“青青稞酒”在这片圈占的1064亩土地上进行开工典礼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查询到该宗土地合法用地的批文和土地使用手续，村民们怀疑，该宗用地当时涉嫌未批先占。

　　产能过剩谁为投资者承担风险

　　“青青稞酒”新建白酒生产线项目从一开始建设到项目一再延期，工期被拖了2年之久的背后，其实折射出了白酒产能严重过剩的现实。

　　2018年11月中旬，记者在互助县绿色产业园内看到，“青青稞酒”新建的白酒生产线，偌大的厂区内显得有点冷清，生产也并不是非常繁忙。并且，在厂区内大片未利用的土地上，部分用于种植青稞和油菜，而在厂区污水处理站及旁边的土地，闲置土地在200亩左右，闲置的土地部分种植有稀稀疏疏的绿化苗木，部分任其裸露着黄土还没绿化。

　　早在2006年，国家有关部委就开始禁止向白酒生产线供地。根据国家发改委《产业结构调整指导目录（2011年本）》，以及国土资源部、国家发改委出台的《限制用地项目目录（2012年本）》和《禁止用地项目目录（2012年本）》的有关规定，“青青稞酒”所谓的千亩酒厂项目涉嫌违规批地。在上述《禁止用地项目目录（2012年本）》 的“轻工”目录中，第25项白酒生产生产线被明确列为禁止供地项目。

　　那么，无论是国家发改委还是国土资源部都明确列为禁止供地的项目，在互助县，为何能一路绿灯供地1064亩？

　　“不得办理有关手续”谁来担责？

　　对此，记者来到了互助土族自治县国土资源局了解核实。但该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掌管土地审批的工作人员在青海出差，半个月后才能回来。随后，记者多次联系，希望该局能提供青青稞酒项目用地批文，但该局始终没有提供。

　　随后，一位自称是“青青稞酒”行政总监的工作人员给记者提供了一份青海省在2010年“关于全省工业‘双百’行动实施意见”的文件，和“关于青海互助青稞酒股份有限公司年产3万吨优质青稞酒技改项目的有关说明”。

　　在青海省在2010年“关于全省工业‘双百’行动实施意见”的文件中，记者看到用黑线画出的重点：鼓励企业合理使用未利用地，未利用地用于工业用地出让金最低标准，可区别按《全国工业用地出让最低标准》的10％--50％执行，开发园（区)、工业集中区用地的基准地价按当地基准地价的80％执行；对于政府确定的重点项目，有工期急需开工的项目给予先行用地支持等等内容。

　　在“关于青海互助青稞酒股份有限公司年产3万吨优质青稞酒技改项目的有关说明”中，“青青稞酒”解释称：2013年2月，《青海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印发2013年工业“双百”行动实施方案的通知》(青政办(2013)36号)，将青海互助青稞酒股份有限公司年产5万吨优质青稞原酒项目列入“双百”项目，督办目标：当年开工建设4个酿造车间；将青海互助青稞酒股份有限公司列入“双百”企业，督办目标：当年实现销售收入13亿元。

　　2013年6月，《青海省经济委员会关于同意调整青海互助青稞酒股份有限公司年产5万吨优质青稞原酒项目建设规模的函》(青经函(2013)80号)，明确：鉴于青海互助青稞酒股份有限公司在规划用地、基础配套设施等方面仅能满足3万吨原酒的生产、贮存、灌装和物流配送。经硏究，同意年产5万吨优质青稞原酒项目建设规模调整为年产3万吨优质青稞原酒。

　　2013年10月，《青海省经济委员会关于授权海东市工信委核准年产3万吨青稞原酒技改项目的函》。同月，《海东市工业和信息化委员会关于青海互助青稞酒股份有限公司年产3万吨青棵原酒技改项目核准通知》(东工信(2013)13号)。

　　综上，基于全省工业“双百”行动的大环境，青海互助青稞酒股份有限公司在一系列优惠政策的激励下，在省政府相关部门的督导下，从2013年2月—2014年12月，通过挂牌出让竞得相关地块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并依法合规推进安全、环境、节能等评估工作，最终通过了相关部门的审查，由此项目得以顺利实施建设。

　　“青青稞酒”行政总监还给记者发来了该“技改”项目的《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和《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但是，所有提供的材料中，记者没有看到任何有关国家在青海藏区就支持新建白酒生产线项目建设的文件。

　　从“青青稞酒”提供上述材料显示，“青青稞酒”认为，以“技改”为名新建的3万吨白酒生产线，有青海省相关部门的批准和认可。多位白酒业内分析师指出，由于最近十年来白酒业“虚胖”现象明显。对此，国家在产业政策上亦进行了相关调整。比如，国家发改委在《产业结构调整指导目录（2005年本）》和《产业结构调整指导目录（2011年本）》中，均将白酒生产线列入了限制类目录。而根据国务院发布的《促进产业结构调整暂行规定》，对属于限制类的新建项目，禁止投资，投资管理部门不予审批、核准或备案，各金融机构不得发放贷款，土地管理、城市规划和建设、环境保护、质检、消防、海关、工商等部门不得办理有关手续。违反上述规定的，要依法追究有关部门和有关责任人的责任。

　　遗憾的是，虽然国家产业政策进行严格调控进行禁止，但“青青稞酒”新建的白酒生产线以“技改“的幌子一路绿灯。

　　“青青稞酒”上市以来，从2014年开始无论是营收还是业绩持续下滑，对此，“青青稞酒”其中一重大举措是2015年4月耗资1.44亿取得中酒网90.55%的股权。但三年多时间过去，公开资料显示2015年下半年，中酒网净利润亏损4162.96万元，2016年度净利润亏损4675.88万元，2017年度净利润亏损3067.42万元。

　　网络技术运营的业内专家通过对中酒网访问流量的分析告诉记者，这家网站访问量非常小，北京这边做一个这样的网站在30万至50万之间，找外地团队做会更便宜，个人做报价超不过5万元，从专业角度来讲，这个网站根本不值钱，并且，网站也没有推广，体现不出来有多大的商业价值。

　　对此问题，记者将继续关注。

 

　　记者 张月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