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左)和陆步轩
陈生创办的土猪品牌曾因吸纳500多名高校毕业生而引发广泛关注IC供图
北大毕业的陈生和陆步轩都因“卖猪肉”引发争议,却也因此相识并合作。如今,他们带着自己的产品重回北京,回到最初梦想开始的地方
10月中旬的一天清晨,北京某超市前围满了人。挤进去一看,一头脖子上戴了一朵大红花的黑猪稳坐笼中,接受着人们的打量。“只要买我们的壹号土猪,就有可能抽中这头250斤以上的土猪,我们负责宰好送货上门。”几名身着统一服装的销售人员正卖力地介绍着。大约10点,两名中年男子出现在柜台前,磨刀、切肉、上秤、包装,动作熟练,两刀下去,说切二两肉,基本上就差不离。
很难想象,这两个男人便是当年北大毕业、如今转行卖猪肉的陈生和陆步轩。当年他们的行为曾引发社会广泛关注,如今两人带着他们的土猪王国,重回故地。
广东人陈生:叛逆“出逃”,投身“商海”
1980年,广东湛江人陈生考入北京大学经济系。回忆四年的大学生涯,他总结道:“我不是一个活跃者,几乎没给别人留下深刻印象,甚至没给自己留下太多回忆。”在北大,陈生算不上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更不是符合主流观念的好学生。专业课学得七七八八,鲜少有上八十分的,喜欢的课就认真去听,不喜欢的几乎很少出现在课堂。可这并不代表他不爱学习,四年间,陈生穿梭在不同专业的课堂里。虽身为经济学专业的学生,但新闻、历史、哲学等知识他也多有涉猎。多年后回忆起来,他觉得这些所谓的“不务正业”让他在大学生涯里学到了最有意义的知识。
“相较于我的同学,虽然我的专业课真的不咋的,但我的知识更立体。”陈生如此评价刚刚毕业的自己。幸运的是,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广州市某政府机关,捧上了所谓的“铁饭碗”。可是初入职场,每月工资只有八十多元钱,而当时的物价是一辆自行车要两百多元,一部电视机更需两千多元,那段生活留给他最深刻的记忆只有一个字——穷。“我不吃不喝好几个月才能买一辆自行车。”陈生说。
陈生觉得,自己骨子里不是一个适合从政的人,更不是一个愿意等待机会的人,他更希望能自己把握机会。于是在下海这个概念还没有广为人知的时候,他便已开始规划下海之路了。那时的陈生,白天在机关上班,晚上就去夜市摆摊。辛苦一晚卖服装的钱,远远超过一个月的工资。巨大的反差让他愈加坚定了离开的决心。但他的想法并不被理解。当时,陈生所在的单位曾公开批评过他,他也与自己的家人发生过不小的摩擦,“我母亲当年是‘下海’的失败者。当年她也是在体制内,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变成了体制外,被迫‘下海’却失败了。因此她对‘下海’怕了,也怕我跟她一样。我说我要‘下海’的时候,她跑到我当时的单位大吵大闹了好几个月。”可陈生很坚持,他知道自己是对的,不顾母亲的百般阻挠,最终还是决定扔掉“铁饭碗”,一头扎进“商海”。
在“下海”前,陈生对未来的改变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他想过自己也许会失败,生活也许会过得更惨。回忆那段日子,陈生说:“我的预期没有很高,碰到的困难比我预期的少,得到的都比我预期的多。我没想过能做到目前的程度,当时看到很多朋友都买上了电冰箱、自行车,我也希望能尽快过上这种生活,谁知道会越做越好,远远超越了我的预期。”
“下海”最初,他做过房地产,后来又卖过酒,卖酒的过程中却误打误撞做出了苹果醋,之后又做了养鸡业,最后才从事猪肉产业。这在通常的价值观中似乎是越做越差,从高端行业一路做到了低端产业。可是陈生不这么想,不管做什么,在他看来都是生意,都要认真去做。陈生是一个在大事上比较“独裁”的人,用他的话说,“我做决定的时候都不理别人,谁也管不了我。”他说“独裁”,是基于对自己的了解,基于他的自信,更来自他对所做行业充分的调查,陈生坚信一句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陈生在决定养猪时便明白,传统的猪肉行业已经发展了太多年,他再做,也出不了成绩。于是他选择了被人们认定不会赚钱且早已被市场所淘汰的土猪,用它打下了大片江山。谈到为何另辟蹊径时,陈生说:“当年土猪成本高,但是好吃。一般的猪成本低,而买家又没有识别能力,所以土猪就被市场淘汰了。但并不代表大城市的人不需要,他们需要,也有钱,但是买不到,这就出现了供需矛盾,也就出现了市场。”
当时的猪肉市场中几乎没有经营土猪的商户,只要有人开始卖土猪,就算只是个体户,在土猪市场里也是最大的。于是,在开了第一家土猪档口后,陈生跟朋友笑言:“山中无老虎,连猴子都没有,现在是小猫当大王。”
陕西人陆步轩:生活拮据,街头卖肉
而站在陈生旁边的陆步轩,同样是出身北大,也同样从事猪肉产业,可他走的路却远比陈生要曲折许多。
陆步轩出生在陕西省长安县农村。母亲早逝,家境贫寒。他说自己天性适合做学问,喜欢刨根问底。一件事情,总要探索出来龙去脉,在学习上有天分。中学的时候,他的考试成绩也常常比别的同学领先一百多分。对自己的成绩,陆步轩还是很骄傲的,学生时代同学给他起过一个外号——“夜郎”,言下之意是说他自大,这一点,陆步轩是知道的,只不过他明白这就是自己的优点,不需要避讳。
第一年高考,陆步轩被西安师范大学录取。他撕掉了录取通知书,一心要考北大。第二年,陆步轩如愿以偿迈入北大的大门。但是上了北大之后,陆步轩却发现天外有天。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见识上,他都不再像以前那样遥遥领先。大学四年,他不参加社会活动,不去周末舞会,没有跟女生约会过。毕业分配时,陆步轩的性格依然倔强桀骜,他认为自己不管是从政还是经商,干什么都一定会成功。当时曾经有一个省级的钢铁企业学校让他试讲,他觉得人家傲慢,掉头就走。对此,陆步轩现在想来还是后悔过的,“大环境下应该夹着尾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