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爬过南北崇山峻岭,穿越东西密林幽谷,2014年新年,他被推上了中央电视台农业频道的颁奖舞台。为了表彰他对中国农业文化遗产的挖掘及其价值研究的贡献,他被提名为2013年度中国农业科技人物获奖者。
他就是来自中科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的研究员闵庆文
关于文化遗产,许多人耳熟能详的有自然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而农业文化遗产知之者甚少。正是在闵庆文的努力下,近年来,哈尼梯田进入了公众视野。越来越多的人渐渐认识了江西的“万年稻作文化系统”、贵州“从江侗乡稻鱼鸭系统”、云南“普洱古茶园与茶文化系统”、内蒙古“旱作农业系统”等中国农业文化遗产。
这些幸存在道路闭塞、偏僻区域的农业生产系统,历经数千年传承,现代人则知晓得很少。直到10余年前,引起中科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研究员、中国工程院院士李文华的关注,并指导学生闵庆文带领团队对其展开深入探讨,揭示出其内在生存机制,人们才明白它们是华夏民族生生不息、养育子孙后代的祖传“秘方”和财富,其魅力方得以展示。
十年的成果
春天来了,贵州从江侗乡村民在稻田里插好秧后,把鱼儿放入其中,把鸭儿赶到稻田里。侗族儿女在田埂上放歌:“鸭儿鸭儿快快跑,去把虫儿都吃了,秋来稻谷金灿灿,鱼美鸭肥稻谷香……”一代代侗族同胞,就这样传颂着他们的种植方式。
闵庆文带着一群年轻人来了,观察研究,从理论上总结,认为侗乡的稻鱼鸭复合系统的核心智慧在于利用各种生物资源,保持了生态系统的多样并存。这里是多种生物共存的乐园。
中国工程院院士李文华评价:“这个系统利用物种之间相互有益的作用,自我维持生物多样性和可持续性。这恰恰是现代化农业的缺陷。在现代农作物种植中,作物的养分依靠化肥,除病虫依赖于农药。”
为了摸清整个中国农业文化遗产,闵庆文团队除了对从江的稻鱼鸭进行考察和研究,10年来,走遍了祖国的山山水水,往来尚未开发、偏处一隅的乡村。待研究成果完成后,他们告诉当地政府,这种种植方式,可向联合国粮农组织申报农业文化遗产,创造新的价值。
闵庆文团队推动了这一新兴学科的发展,并初步形成了一支包括农业历史、生态、地理、经济、政策、旅游、民俗以及民族学与人类学等领域专家在内的研究队伍。
让中国领跑
他的工作,得到了国内外同行的高度赞扬。联合国粮农组织驻中国代表介绍,在所有开展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国家中,中国走在最前列,中国是第一个开展农业文化遗产评选与保护的国家。联合国粮农组织评价:“中国是所有试点国家的榜样,中国的经验对于世界农业文化遗产保护和可持续农业发展具有重要示范作用。”
如闵庆文团队推出的浙江青田稻鱼种植模式,在当今生态系统退化、环境污染严重的背景下,这里生产的农产品无污染、有机化,重建了公众对产品标识以及食品安全的信赖,也给当地百姓带来了直接经济利益。这种保护环境和良好的经济效益,不正是人们追求的“双赢”模式吗?
在闵庆文团队的努力下,青田为世人重新认识,成为联合国评选的世界农业文化遗产,并由此进入了公众视野。
闵庆文团队的研究得到农业部的高度重视。2007年,他牵头完成了《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中国项目实施框架》。在2012~2013年,其团队参与编写了《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评选标准与办法》等农业部发布的文件。
与此同时,闵庆文还积极参与并努力推动农业文化遗产领域的国际合作与交流。他参加了联合国粮农组织主持召开的“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国际论坛”并作报告,多次应邀在奥地利、日本、美国等举办的重要国际学术研讨会上介绍中国农业文化遗产的研究成果。
为了让社会公众了解农业文化遗产,闵庆文先后在全国各地组织了以农业文化遗产保护为主题的论坛与培训活动。特别是在2010年“中国农民艺术节”和2012年“中国农耕文化展”期间,他成功组织了“农业文化遗产保护与发展”和“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成果展”等专题展览。还与中央电视台农业频道《科技苑》栏目合作拍摄了《农业遗产的启示》专题片,解读了青田稻鱼共生系统等多个传统农业的科技秘密,同时,在多家媒体刊发专题文章,阐述农业文化遗产保护的意义,介绍中国农业文化遗产保护的经验。
为此,联合国粮农组织2013年给他颁发了“特别贡献奖”。
感激周围人
站在领奖台上,闵庆文对舞台导演说:“请把摄像头对准舞台下那群年轻人。”
他解释说,其团队前后近20位年轻人,有成功的喜悦,更有艰苦跋涉的痛苦。有人在青田手指受伤,有人在去从江的路上因路途颠簸,造成了视网膜脱落,还有人遭遇了车祸。在从事农业文化遗产研究工作的过程中,虽有委屈、有抱怨、有不解,但更多的时候选择了顺从。他的光彩中,有他们青春的智慧和力量。
“我只能对他们说,别人完成的是论文,你们完成的是事业。”
诚然,在闵庆文心中,一辈子感激不尽的是导师——中国工程院院士李文华。李先生带他走进了农业文化遗产这个鲜为人知的科研领域,并指导他一步步走向成功。
他还介绍,联合国粮农组织几任代表,为这项工作提供的项目支持及搭建的国际交流新平台,是科研活动产生巨大国际影响的重要助力之一;农业部国际合作司,“指导而不指挥”,使团队有了充分的施展空间,“帮忙而不添乱”,每每遇到问题都能得到顺利解决;中科院国际合作局、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在每次相关国际活动中,均给予团队极大的支持和帮助,特别是《资源科学》编辑部力排众议,率先支持并连续刊发农业文化遗产的专栏文章;有关地方政府,自2005年以来,承担了大量的编制规划、动员群众任务,成为国际典范。
他最后感谢了家人。因为农业文化遗产,他出差很多,无暇顾及家庭。家人在幕后给予的支持,也饱含在这份荣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