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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浮云之名
时间:2014-05-16 18:48  浏览次数:

  在那样一个最好又最坏的年代

  在那样一个充满诱惑的环境里

  冯丹阳和她的许多同学

  都如浮萍一样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但,总有一些卑微但却自尊的人不会随波逐流

  风风雨雨之后,他们会甘于平凡的生活

  会沉于一种平淡的心境

  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

  唐 朝/文

  一

  浓眉,圆脸,除了个头有点高外,我实在看不出面前这个30多岁的女子有什么特别漂亮或异常出众之处。她坐在小商店的柜台后,给顾客拿吃的、用的,仔仔细细地找钱,表情淡然。不过,假如了解了她的历史,特别是她少女时代的情形,那么你就会好奇,她的人生为什么不会是另外一种样子?

  她叫冯丹阳。那一年,她从一座以煤著称城市的一所中专技校毕业,和其他女生一起,分到邻近的漯市一家名叫“金湾”的大酒店实习。她落脚的这座城市,被誉为“内陆开放城市”,当时正酝酿着开放的躁动,天南海北来的人,络绎不绝。整个城市像样的大酒店还不多,她所实习的这一家,刚开业,四周还是荒地,但号称五星,装修得富丽堂皇,进出者,虽常常还要在地面上留下大脚印,但都是“款”,都是“腕”,一天到晚热闹得超过附近村庄的大部队。城市太小了,但人的心已经不小。

  她被分去做餐厅服务员。本来就不爱怎么说话,这时候更成了哑巴,自始至终在那里静默地站,静默地走,一天劳累过后,只想着尽快到宿舍睡觉。客人们一拨拨来了,一拨拨又走了,觥筹交错、迎来送往,有时会吐脏字,有时会刁难,她学会了一笑置之。同伴们都说,她太老实,也太好说话了。她只是轻轻嘟囔,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管我干啥?

  是啊,她时常会在心里叹一口气,这样的世界、这样的生活,与自己究竟有何相干?

  一天向晚,酒店中用餐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两三桌人在那里划拳猜枚,吆五喝六。一喝得醉醺醺的光头男子站起来,站在大厅里大声喊:小妞们,停停停,干活的给我停下来,我们老大今晚请你们去唱卡拉OK。

  有一个服务员小声回应:大家还没下班呢。

  “等什么下班?马上给我回去换衣服收拾去!没看到我们老大今天高兴?”

  几个女孩子不约而同地拿眼去看她们的餐厅经理。餐厅经理正在纸上写着什么,听了这话,脸色铁青,眼神躲闪,无力地对她们挥手:“留两个招呼客人、打扫卫生……”然后继续埋头。

  女孩子们停下手里的活,互相看看,不约而同聚在一起。冯丹阳没动,她依旧擦着桌子。光头男趔趄地回座位,路过她身边时,她轻轻错过身。那男子恼羞成怒,眼冒凶光,吼道:你他妈的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

  她躲向一旁,低声说:“我不想去。我又不认识你们。”

  “你说你不想去就不去了。告诉你,爷几个今天就是想请你们去喝酒,别给脸不要脸!”光头男说着说着就扬起了胳膊。

  “老六,别他妈吼!注意说话的方式,回来给我坐着!”旁边那几桌客人中有人断喝。

  被唤作“老六”的光头男扭过头:“大哥,这小妞不听话。”

  “算了,算了,不想去就不去吧。”说话间,一个身着白衣白裤白皮鞋戴墨镜的人站起身,“今天都不玩了、不唱了。弟兄们晚上放假,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散了吧。”

  一群人哗地站起来,拿包的拿包,抬东西的抬东西,说说笑笑地走出餐厅。趁这当儿,餐厅经理小跑着来到冯丹阳面前,压低着嗓音说:“赶快到那人面前道个歉,你别惹事!”

  “咋了?”看着经理六神无主的样子,冯丹阳仍然一脸茫然。

  “你咋这样不开窍,咋说你呢……”经理嗓音微颤,不过他很快换了一副笑脸,迎向那个白衣人,“凯哥你别生气,小姑娘刚来不懂事……”

  白衣男伸手把他拨拉到一边,摘下眼镜。清瘦,棱角分明,30多岁年纪。那一刻,冯丹阳只记得,这个男子的眼角闪来两道寒光——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冯丹阳,然后戴上墨镜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两个人跟在后面小跑。她在心里说,这人,有病!

  人一走,刚才一声不吭的同伴们就围过来:冯丹阳,你咋这么傻,你知道他们这群人是干什么的吗?你敢得罪他们?

  “说啥说啥,赶快干自己的活!”餐厅经理提高嗓门大声喊,“该你们说的才说,不该你们说的,就绷紧嘴巴!”

  他狠盯了一眼冯丹阳,就掉头走了。冯丹阳满心纳闷:这个白衣男人是谁?他很有来头吗?为什么大家对他都这样诚惶诚恐?

  她有些后怕。不过,她很快就在心里安慰自己说,管他呢,各走各的道,我又没吃他们喝他们的,这事与我何干!

  二

  不过很快,冯丹阳就知道再想摆脱这个人,该有多么麻烦。

  几乎是经常性的,逢到午饭或晚餐时间,白衣男总会点名让冯丹阳去为他们服务,端菜、倒酒。依然是白色衣装,依然是面目冷峻、少言少语,一帮马仔簇拥着,他来去匆匆。刚开始,他让手下给冯丹阳小费,冯丹阳不要;后来,每次来,他都会带来一束花,顺手塞给冯丹阳,依然少言寡语。花多了,同伴们就不客气地拿到各自的宿舍,插在花瓶里,只有冯丹阳的柜子上,空空落落。

  “这个人看上你了。”同伴们嘻嘻哈哈地开玩笑。

  “你还不知道吧,这个人太有钱了,开有地产公司、运输公司,还有几个煤矿。”室友郑珮是一个“小灵通”,她后来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

  冯丹阳逐渐知道,这个白衣男名叫郑凯飞,目前是这个城市最牛的私营老板的儿子。但同时让她胆战心惊的是,这个白衣男还涉足当地的帮派,控制着汽车站、火车站附近的货运生意。郑珮告诉她,有一次,他的一个手下因为犯事而被判死罪,眼看着警车把这人拉到郊外行刑,他和同伙旁若无人似的开着几辆轿车,呼啸而去为这个小马仔收尸。

  “怎么被这个人缠上了?”冯丹阳开始焦躁不安。她想到了躲回老家。但前脚刚踏入家门,酒店经理和伙伴们的电话就打过来:“赶快回来吧,郑老板看你不在,扬言要去你家找你呢。”

  冯丹阳就去找她初中时最好的一位朋友商量。那朋友变化很大,原来穿着、谈吐都像一只小母鸡,如今和县上一位局长的公子哥处对象,转眼间打扮得就像一只小凤凰。听了冯丹阳的倾诉,她笑着站起来,大声说:“傻丫头,回去呗,还想啥!这人那么有钱,有多少人赶着上呢,你可别犯糊涂!”

  冯丹阳无语。但她很快把心一横,回去就回去!而当她返回漯市重新迈进金湾大酒店的大堂,面前的情景令她大吃一惊:整个大堂空阔、安静,只有那个白衣男身着西装,怀抱鲜花,单腿下跪。旁边,响起了一阵哗啦啦的掌声,一看,有同事,还有白衣男的那些手下们。

  ……这以后的故事就没有多少出奇了。在那样一个最好又最坏的年代,在那样一个充满诱惑的环境里,她和她的许多同学,都如浮萍一样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漯市,这个已全然向北上广看齐的内陆城市,别看市区的格局、规模小,但政要频访、商贾云集,同时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外国人,那些贫穷而卑微的人,他们对生活的要求很低,他们大多只能随波逐流。

  冯丹阳和郑凯飞生活在了一起。几年后,有一次冯丹阳问这个在她面前依然神秘的男人:“你为什么看上我?有那么多比我漂亮、更有才华的?”

  男人回答:“因为你性格安静,没把我的钱、地位看在眼里,和你在一起,我感觉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比较安心。”

  冯丹阳无语。此间,这个男人生意做得很大,晚上回家,经常性提着一个纸箱或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万甚至几十万元的现钞。一开始,冯丹阳很好奇又很惊慌,因为她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钱。但,冷静下来,她却觉得这些钱派不上什么用场,和她没有什么关系。正因如此,和郑凯飞谈朋友的那几年,她从没用这些钱为自己买过任何一件衣服和首饰,更没有从中拿上一些,汇给老家,或为自己买上一套房子、一辆车子。

  在漯市,她租住的那幢楼,房东是一个老太太,两人一直相处得很融洽。有一次,冯丹阳请假和朋友一起到海南游玩了一个月,回来刚踏进家门,老太太就拉住她:“妞,你这个月咋用电的?人家供电局的来抄表,一看你上个月电费300多块。我说不可能,平常都是二三十啊,准是看错了,就和人家吵了一架。”

  冯丹阳赶快冲上楼,一打开房门,明白了,家里的空调、冰箱等电器都忘了关,整整一个月。难怪电费那么高!

  三

  生活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去,冯丹阳很少去关注郑凯飞做的生意,因为,同样她觉得那和她“没什么关系”。直到有一天,她回家看到桌子上的白色粉末,才突然发现郑凯飞一直在偷偷地吸毒!而且,因为吸食时间长,其毒瘾已不可控制!随后没多久,他的父亲——在这个城市依然跺一脚晃三晃的那个私营老板,因为愤怒和绝望,把他赶出了家门,对外宣称永远断绝父子关系。

  “阳阳,你就让我吸一口吧,求求你。”

  “冯丹阳,你算个老几!你再不给我,老子就不客气了!”

  这样你夺我抢的局面维持了很久,冯丹阳感到身心疲惫。不过,在内心深处,她仍然认为无论这个男人是白是黑,是要上刀山还是要下地狱,她都不会放下——因为,她明白,几年的时间过去,这个男人已经成了她生命中无可割舍的一部分。

  家中箱子里的钱,越来越少,冯丹阳形容那是真正的“落花流水春去也”。在这样一种坐吃山空的状态中,郑凯飞意志消沉,再加上父亲暗中干涉、限制他的行为,他已懒得打理自己的公司和商会。终于有一天,经过一次比较激烈的“内部选举”和大打出手之后,坐在主席台上的他被强势一方撵下来,衣衫不整地回到家中。

  接下来一段时间,这个男人似乎有些警醒,开始专注于打理剩下的地产生意。但是他的毒瘾时有复发,人也变得面黄肌瘦、形销骨立,早失了原来的英气和帅气。有一天,新闻里爆出这个城市的一位主要领导涉嫌犯罪逃往国外,因为有他做保护伞,郑凯飞原来所在的“商会”很快就被公安部门端掉。紧接着,法院找上门来,就一个债务纠纷查封了他的地产公司。面对着即将失去的一切,郑凯飞默默无语地在几个法律文书上签了字,随后对冯丹阳连说了几句“对不起”。

  “你什么也没有了,我也跟你,咱可以重新再来。”冯丹阳给郑凯飞倒了一杯水,扶他坐到沙发上。她的内心,依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沮丧的,反而,却突然产生了一种可以真正过平安日子的淡淡惊喜。

  天若有情天亦老,冯丹阳的生活注定要充满意外。突然有一天,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她相守了6年之久的郑凯飞悄无声息地不辞而别。随后两年内,冯丹阳通过多种途径设法找他,但都没有什么结果。这年秋后的一天,她到她一直工作的“金湾大酒店”递交辞职信,看着窗外落叶飘飞,店内鲜花凋零,她默默地流下最后一滴眼泪。她明白,那个戴着墨镜、身着白衣对她一往情深的人,可能要注定从她的生活中永远消失了。

  这是一个梦吗?不,她不觉得这是一个梦,因为她从来没奢望自己会做梦。

  四

  2005年,冯丹阳孤独地离开了漯市,来在邻近的省会城市安家。2007年,她结婚了,男方曾在一个住宅小区做门卫,个头虽不高,但很壮实,话也不多。两人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冯丹阳对他还算满意,觉得是过日子的男人。一年后,他们的儿子降生。

  短暂的喜悦后,小两口就感受到了生活的沉重压力。冯丹阳在商场里当过售货员,在地摊上卖过衣服,收入寥寥;她丈夫从物业公司辞职后,先是到科技市场卖电脑,而后又向朋友和同学借钱,打算买一辆货车跑长途,无奈本钱不够,生意最终泡汤。无奈之下,冯丹阳从租住小区的一位熟人那里盘下一个小卖部,开始守着摊儿做小本生意。丈夫也还算争气,在一个物流公司上班,因为腿脚勤快,慢慢升了职,挣得钱也足够养家糊口。

  他们用自己积攒的连同向亲戚朋友借来的一些钱,在这个城市买了一套经济适用房。在筹钱的那段日子里,她眼前有时会恍惚出现若干年前的那些情景——大把大把的现钞放在提箱里、袋子里——而现在,生活是如此拮据,夫妻两人平时都要为给儿子买什么杨样的奶粉商量甚至争吵半天,她感到鼻子酸酸的。

  不过,她没有抱怨,即使是现在曾经的室友郑珮找到她,和她在一家茶馆里回忆起往事,她也没有丝毫的悔意和抱怨。

  “我现在没什么不满足不如意的,挺好的。”她对郑珮淡淡地说,“你看,我儿子都这么大了,我还准备再要一个呢”。

  郑珮还在漯市工作,现在已是当地公交公司的一名会计。几年了,她和她的许多同学一样,因为工作,因为忙着结婚生子,和冯丹阳失去了联系。冯丹阳呢,也几乎没再回过漯城,从郑珮断断续续的介绍中,她了解到这座城市变化很大:滨河公园延绵数十里,五星级宾馆冒出了好多家,食品企业层出不穷,整个社会治安情况获得根本性好转——人们在夜晚走路时再也不必担惊受怕。

  “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会吃惊的。”郑珮把声音压低,突然像过去那样神秘兮兮的,“你还记得咱们原来待过的那个金湾大酒店吗?”

  “当然记得,听说它已经垮了,关门了。” 冯丹阳抬起头。

  “是曾经倒闭过,但去年年初却被广东的一家企业买过去了,后来扒掉重建,搞了一个很气派的五星级酒店。你知道这个酒店的名字叫啥?”

  “我哪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真不知还是装着不知?这家酒店的名字就叫‘丹阳大酒店’!”郑珮突然把声音放大了,态度也变得郑重其事,“你想不想了解建这家酒店的老板是谁?我告诉你,是郑凯飞,你记着,是曾经和你好过的郑凯飞!”

  “什么?你开玩笑吧,他这么多年哪还有什么消息……”冯丹阳张大嘴巴,是真正吃惊了。

  “你想不想听实话?”

  “想,你既然开始说了,我就会听下去。”

  “好。那年郑凯飞离开你,听说是去了深圳,重新白手起家,做出口贸易。前几年,他老爹死了,临死前看他正干,就托人把他叫回去,把漯市的企业交给了他——现在,他完全是这家企业的老板,几十亿元的资产啊。他回到漯城后,有一段时间到处打听你,问到咱的同学,同学们也都不知道你在哪儿,所以,他后来就偃旗息鼓了。但没想到,他一口气买下酒店,还唱了这一出,我们都觉得,这些年,他心里就根本没有忘掉你。”郑珮还保留着当年“小灵通”的本色,一口气对冯丹阳说了这么多。

  “没什么想不到的,他这人恐怕就是这种性格。”冯丹阳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脸上涌起了笑意,“唉,说好了不提过去的,但既然说了,就索性说开吧。我和郑凯飞,他是他的,我是我的,实话讲,我们俩不可能再有什么交集了。他找不到我更好,我也不需要他来找,我都已经是有丈夫、孩子和家庭的人了。这样两不相找没什么不好。”

  “丹阳,我知道你的性格,我只是把这当作一件有意思的事告诉你。换我,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也不愿接受这样大起大落的折腾。你还不知道,郑凯飞除了以你的名字为这家酒店取名,而且,他还叫人在门口竖了一尊女神像,要是细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像你呢。”

  “唉,真是越做越出格,你回头找人偷偷帮我把它砸了。”冯丹阳脸上笑开了。她越来越觉得,这似乎是在听一个遥远的故事,多少年前,这样的故事曾经发生过,但它终究是一个虚无飘渺的梦。

  “我可不敢去砸,砸了咱同学中就没有女神了……”郑珮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那一年,郑凯飞的手下逼着咱们去唱歌,就你一个人不拿他们当回事。时间过了这么久,唉,我还是觉得,你真的有几分女神范儿的。”

  “可别再拿我开涮了。”冯丹阳打断她的话,轻拍一下郑珮的手说,“我有个事想求你,你回去后别对别人说我在什么地方,别对他们说我的任何信息。我真的觉得这样平平淡淡生活下去就挺好。”

  “你不怕郑凯飞来这里来找你吗?”

  “他不会了。他立个像、为酒店起个名字,其实就是对过去有个纪念,这一点我比谁都了解他。他其实已经放下了,我也放下了,外人怎么想、怎么看都无所谓了。”

  窗外,夕阳西沉,街灯渐渐亮了起来。冯丹阳抬起脸,理了理头发,依稀之中,他看到有一个身着白衣白裤白鞋的男子在暮色中一闪而过,她禁不住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时间已经不早,她起身拉起郑珮,告诉她该回家为自己的孩子喂奶了。家里,他丈夫一个下午一直守着孩子。

  “小家伙肯定饿哭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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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编辑: 网络整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