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采访堪萨斯州参议院的民主党议员马尔西·弗朗西斯科（ Senator Marci Francisco）时，她为我们讲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故事。在堪萨斯这个共和党深红地区，尤其是在州参议院内，民主党参议员只有9个席位，只占参议院40个席位的23%。为此，民主党议员与共和党内的温和派搞“统一战线”——为了使占少数的共和党温和派成功竞选，在一个选区内同时有800名民主党党员临时注册成为共和党党员，为共和党温和派投票。但是他们还是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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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堪萨斯州的格林斯堡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共和党基奥瓦县主席Sue Greenleaf（Chairwoman of Republican County Committee）为了她的一位朋友成功竞选州参议员，也改变了她的党籍，临时注册为民主党党员。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在祈祷，我今天可千万不能死，否则明天就来不及再把党籍换回来了！

　　这两个故事耐人寻味。在美国州或者县级层面，两党的对立与分裂远没有联邦层面那样尖锐。无论是出于统一战线或者出于朋友的关系，还可以看到两党党员之间的合作，但是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反对共和党的极端派。

　　南北战争前废奴奠定共和党在堪萨斯州的主导地位

　　《21世纪》：堪萨斯州向来是共和党的支持州，堪萨斯州参众两院的多数席位也都被共和党人占据着。为什么堪萨斯州如此支持共和党呢？能不能请您从历史和现实两方面解释一下现象背后的原因？

　　马尔西：堪萨斯州是在南北战争前夕成立的，内战中的一系列历史原因影响了堪萨斯州在党派问题上的立场。当时的共和党主要由英国移民组成，这些新移民来到堪萨斯州定居。之后《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Kansas-Nebraska Act，1854年美国国会通过的取消限制奴隶制扩展到西部新开发地区的法案）的通过，意味着奴隶制被废除，堪萨斯州成了自由州（Free State）。共和党诞生于这一保护新移民利益的过程中，林肯总统就是这个党派的一员。很多人为了与亲人团聚来到了堪萨斯州，他们认为自己也是共和党的一员。

　　除了历史因素之外，还有一些现实因素。对不同的州而言，共和党与民主党的主张并不完全相同。在堪萨斯州，民主党的立场十分温和，共和党的立场相对保守。民众总会有这样的抱怨：政府的税收过重。所以堪萨斯州共和党主张减税并削减政府规模。这一主张受到了很多选民的支持。这也是共和党在堪萨斯州深得民心的原因之一。

　　《21世纪》：您的意思是，堪萨斯州从成立之初就是共和党的支持者，这是由堪萨斯州在南北战争中的政治立场决定的。

　　马尔西： 没错。而现今，奴隶制已经成为了历史，共和党在堪萨斯州的主导地位可以归功于它缩减政府规模、降低民众税率的政策。精简政府规模、公民责任……要知道这是很中肯的立场……堪萨斯的共和党不仅仅有温和派，也有极端派。与提供高质量的公共服务相比，这些极端派更重视粗放的削减政府规模。

　　民主党人暂时改变党籍支持共和党温和派

　　《21世纪》：就堪萨斯州而言，不论是在州参议院还是在州众议院，民主党的势力相对较小。作为民主党的州参议院议员，您在工作中面对的主要困难是什么呢？

　　马尔西：很多年来，我都在为民主党效力，我们有很多与共和党联手协作的机会。在某些问题上，民主党可能与共和党保守派或是中间派展开合作。正因为共和党党内两派存在较大的分歧，民主党便有机会与他们团结协作。事实上，民主党对很多社会问题都有一定影响力。

　　堪萨斯州参议院共有40个席位，如果通过或是推翻某项决议需要21张选票。在这40位参议员中，有16位共和党保守派，14名共和党中间派，9位民主党人。如果民主党和其他两派合作的话，某项决议就可以获得通过。从新一轮选举结果看，现在共和党保守派的势力要强于中间派，因此中间派更加期望与民主党展开协作。

　　我们现在希望能通过一系列修订案，不过共和党保守派占据了州众议院的大多数席位，他们已经可以操控立法程序了。

　　《21世纪》：每当此刻，是不是有深深的挫败感？

　　马尔西：有时我们的政治诉求无法达成，这会让我感到焦虑。特别是有时选民们的决定并不是对堪萨斯州而言的最优选项，这着实让我有些灰心。不过这就是政治。世事无完美，你所能做的就是利用你手中的筹码做到最好。我之前推动了几项法律修正案的出台，虽然这些修正案无法改变这些法律的本质，但我认为我已经尽力了。

　　《21世纪》：就像您所提到的，民主党在堪萨斯州立法机构的席位很少，那么，在选举时期您有没有感受到来自民主党内部的一些压力呢，比如保住现有席位或是扩大席位？

　　马尔西：在上次选举中，民主党的重点在于协助共和党中间派夺得更多席位，不过最终没能成功。

　　《21世纪》：这种战略很独特。那您们是采取什么方式帮助共和党中间派保住已有席位的呢？您又不是共和党人。

　　马尔西：很多托皮卡（Topeka，堪萨斯州首府）的民主党人会注册为共和党选民，并投票支持中间派。所以刚刚说的“协助”并不只是我一个人，堪萨斯州民主党人都为这个目标出了一份力。虽然有些人反对这种做法，不过，譬如在史密斯议员的选区，有800名民主党人临时注册成共和党选民。

　　《21世纪》：我在格林斯堡听到有共和党人临时加入民主党，为民主党候选人投票。

　　马尔西：不过我没有这么做。虽然有些选区一直以来都是共和党的支持者，不过民主党也能够在一些选区取得胜利。

　　《21世纪》：在堪萨斯州，支持民主党和共和党的社会群体分别是哪些呢？

　　马尔西：社会群体，我想应该是知识分子更支持民主党，农业社团、商会（Chamber of Commerce）倾向于共和党。……事实上，民众在政治上没有十分明确的立场，因为他们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支持什么。不过我认为商会是支持共和党的。一些个人也会为竞选活动出资。

　　《21世纪》：从私交的层面上看，民主党和共和党的两党议员之间关系如何呢？之间的沟通密切吗？能成为朋友吗？还是势成水火呢？

　　马尔西：和联邦议会不一样，州议员之间的交流还算频繁。在社区里，他们经常就人们关心的某些问题展开讨论，譬如说教育。如果这个社区有公立大学的话，这里的民众便倾向于支持政府对高等教育的扶持。很多民众，甚至一些共和党人，对公共教育也很热心。就连一些边远地区的家庭都意识到了教育和政府拨款的重要性。在某些情况下，民众的立场还是比较分明的。在教育预算的问题上，民主党没有提出反对，不过由于共和党保守派的存在，教育预算案还是收到了几张反对票。

　　选择民主党是因为它能带来不错的平台

　　《21世纪》：我知道您在1981到1983年间曾任劳伦斯市市长（Mayor of Lawrence），那时候劳伦斯市的民众会选出您这样一位民主党人担任市长（因为堪萨斯州是共和党的坚定支持者），现在还有这种可能吗？

　　马尔西：市长的选举是没有党派之分的。公立学校理事也好，市政府官员也好，这些竞选都是没有党派之分的。这与存在党派势力的选举不同，这些选举不在十一月举行，而是在四月举办。在你看来，这个规定可能有点奇怪……所以我当选市长和我是民主党没有直接关系。

　　《21世纪》：还有关于您个人经历的问题。您为什么会选择加入民主党呢？

　　马尔西：当我在明尼苏达州圣保罗市（St. Paul）上大学的时候，身边的民主党人经常讨论越南战争、食品安全，还有其他一系列社会问题，我也参加了讨论。此外，我还十分关注尤金·麦卡锡（Eugene McCarthy）的总统竞选活动。我就是这样逐渐参与到政治中来的。虽然我来自堪萨斯州，我的家人全都是共和党支持者，但我还是选择加入了民主党。我在另外一个州上大学，我发现民主党人的立场和我的并无二致，所以我回到堪萨斯州就加入了民主党。

　　大概四十年前，有人这样和我说过：如果你想成为堪萨斯州政治圈子里的一员，你就要加入共和党。我只能说，来不及了，我已经是一名民主党人了。他们于是认定我不会有太大的政治作为。

　　党派的选择很有意思。很多政治家选择党派的出发点是看哪个党派能对自己的政治生活带来转机，我选择民主党是因为它能给我带来一个不错的平台。堪萨斯州也有过民主党州长，凯瑟琳·西贝利厄斯（Kathleen Sebelius），她现在是卫生与公众服务部部长（Secretary of Health and Human Services）。她的公公是一名共和党人。因为很多人认识她公公，所以她常常被误认为是共和党人。尤其是西堪萨斯人，他们知道西贝利厄斯这个人，但是都觉得她是共和党人。

　　（此次采访于2013年6月26日完成，得到了美国绿点战略咨询公司的大力协助。该公司致力于搭建中美两国政治、经济交流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