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农户”模式,是迅速扩大规模的有效途径,国内很多农业公司都这样采取这种方式,满足飞速增长的市场需求,而且也为各级地方政府所支持。这种模式的好处是,农业公司与农户签订合同,公司向农户提供果苗、农药、肥料,并在种植过程中提供指导和监督,最终回购符合条件的果实。但是,对于佳沃来说,“公司+农户”模式,难以满足其对质量的苛刻要求,更重要的是,一家公司对千家万户,耗费大量人力成本,在实际过程中很难操作。中澳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执行总裁张长景对《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表示,不论是初期的“公司+农户”和后来的“公司+基地+农户”“公司+基地+合作社+农户”,执行过程都存在管理上的漏洞,利益主体不同,追求不同,容易出现各顾各的现象。
“我们觉得传统公司+农户在种植业做不通,首先是种植业的规模效应不好。所以说这种小农户根本不经济,你就想想种植业一亩地产出产量很小,可是一家一户就几亩地。”陈绍鹏说,这样做,单位产出小,也没有规模效益,一家一户这么去合作,作为一个企业管理来说,交易成本太高,高到了“投入产出不合算”。
因此,目前,佳沃的蓝莓和猕猴桃都来自于其在国内外的自有基地。基本上每个种植基地的面积是1000亩到3000亩,每个大的种植基地再会划分为100到200亩的小单元。据测算,佳沃每建1000亩的蓝莓种植园,固定投资都在两三千万元以上。首先是上滴管系统,修气象站、砌蓄水池,然后搭温室大棚,接着是改良土壤,往往是进行一米以上的深翻,之后等待土壤结构的发酵和改造,这期间还必须掺入大量有机肥,提升土壤肥力,这个过程往往需要2到3年。由于中国耕地有机质含量平均水平在0.2%,而智利差的也有3%到4%。因此,佳沃改良土壤的最低标准,也是以达到4%为目标。
对于种植基地的选址,佳沃也颇为讲究,其中一条是,不能是深山老林里,买点种子、肥料还得开上几个小时的车才能进城。佳沃蓝莓在山东种植基地就选在青岛黄岛区的胶南,猕猴桃种植园距离成都仅一个小时车程。“只有在一些较大的中心城市附近,我们找到合格供应商的概率才会比较大。”陈绍鹏说。
果业的普遍规律是,三年挂果,五到七年丰产,赚快钱的心态往往是等不起的,因此,做农业也确实急不得。柳传志曾表示,农业是联想控股重点布局的行业,将从源头做起,要有长期不获利的准备,并需长期投资,因此,“做农业这个事情不仅仅需企业耐得住寂寞,还要有很强的管理底蕴。”
但是市场的需求增长得太快了。据艾格农业估算,中国蓝莓市场的需求远大于供给,2012年中国蓝莓总消费需求量达一万多吨,四年后将达到6万吨,规模增长速度快,市场空间巨大。因此,佳沃正在与一些大型种植园和规模化的家庭农场进行合作,“按照佳沃的标准对它们进行改造”陈绍鹏说,但是这个模式在做实验,可能要真正见到效果还是在三四年以后,现在全是我们自己基地产的。
“最大的难题和门槛是人”
农业种植历来风险高。佳沃蓝莓业务的核心技术负责人姜惠铁,从1998年开始在辽宁丹东开始蓝莓的产业化种植,在最初的那几年里,“每种1万亩蓝莓,最后能实现挂果、收益的大概只有1000亩。”姜惠铁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国内最早种植蓝莓也不过是在1983年,当时陆陆续续引进了300多个品种,但留下来的不到20个,且大部分都是作为深加工而非鲜食。佳沃选择的蓝莓和猕猴桃的种植成本都比较高,属于“娇气”水果。
但是这并不是陈绍鹏和佳沃面临的最大难题。“最大的难题和门槛是人,”陈绍鹏说。佳沃的一个基地的人员配置,一般是一个基地搭配三名技术员,“一”施肥、修建、采摘往往是在当地雇佣临时工,即便如此精兵简政,人手依然紧张,以至于,陈绍鹏不得不把智利的一些熟练技术工人,跨越太平洋,不远万里地请到中国来,当然,还得给这些洋师傅每个人配备一名翻译。
这并非佳沃独有的难题。在今年上海“两会”上,该市人大代表、家庭农场主沈忠良说,现在上海的市郊农场最缺的就是第一线的农业科技人员。据农业部统计,自1949年以来,中国培养的104万农业科技人才,目前只有50万左右人才尚留在农业战线,平均每万农业人口中科技人员仅6.6人。即便在农业产业化程度较高的山东青岛,平均下来,该市4000户农民才摊上一个技术员。
熟练农业技术工作的缺乏还将导致一连串“不良反应”。佳沃蓝莓从种植到包装,一共有185个标准程序,涉及300人次的接触,他们每一步的执行,都必须要录入电脑。去年5月的一次宣传活动上,陈绍鹏拿起手机扫描一盒佳沃蓝莓包装上的二维码,很快手机上就显示,这盒蓝莓是由黄道区铁杉路75号工厂BL03的产线GR03班组生产的,负责人名叫高原,此外,还有有关这盒蓝莓产地土壤和水的监测数据。如此繁琐的程序,就是为了保证“全程可追溯系统”的实现,这也是目前国际上用于保障食品安全的重要措施。
这也给企业的管理能力提出了挑战。一开始,种植园的工人都很不适应,周边农民种果树都是大水漫灌,农药、化肥也是估摸着用,哪里见过跟做化学实验还一样的阵势。这也让佳沃技术人员哭笑不得:“你告诉他185个,他就觉得我照着做95个就够了。你说疏花疏果,工人就会问把这枝疏掉和不疏掉有多大差别?你说你把这个都疏掉点果子会大,他说有这个道理吗?”一如果树的生长,国际标准与本地经验,最初的接触,难免产生激烈碰撞。
“新型职业农民的培养速度太慢了。”陈绍鹏说,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事情,只能靠自己一点点去培养。★